极端空白的世界。
空白从天穹延伸到脚底,空无一物。
心亦受此影响,空无一念。
静静地守在这里,已经有多久了呢?
几分钟,几个小时,几天,几个月……意识里,仿佛已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久久伫立在无尽的空白中,空洞的眼眸的渐渐呈现出了茫然的意味。
——忧伤,悔恨,绝望……像是这样,又或者那样的情绪,才没有呢!
要是能安安静静地,永远待在这个地方的话,即使再是忧伤心痛,也终究会淡化的吧?
——我是散播不幸的怪物……谁都不要来找我,谁都不要!
——我只想……好好安静一会儿……
——好好休息一下。
却见那消逝了的女孩,在眼前嘟起了嘴,不满地道:
“……笨蛋,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害怕啊,我可是……”
随即,她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,直直地凝视过来,轻声道:
“我发现,自己喜欢上女孩子了……”
浑身颤抖了起来,恍惚之中,又看到忧伤和害怕占据了她的神情:
“里杉,我要怎么做……才能原谅我?”
——我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你!从来没有!
不觉间,双手死死地紧握成了拳头,勒得十指发青。
眼前的女孩,迷茫而无助地,嘤嘤哭泣了起来,串联成珠的泪水,折射着剔透的色彩,蕴含着永恒的忧伤,点缀在这个空洞的世界里,往下方无尽的空间坠落而去。她抬起了头来,哭喊道:“……可就算是这样……我也,我也……心甘情愿,只想和你在一起啊!”
苦涩地往前伸出了手,妄图触碰对方的身躯,浅见里杉喃喃呼唤出她的名字:“流萤。”
只见女孩轻巧地退后了一步,脸上泪痕清晰可见,却带着释然的笑意,摇了摇头道:
“里杉,我不想受到这种折磨了。”
——不要!求求你……
无尽的恐慌再次占据了心灵。
“永远记得我吧。”女孩的脸上,露出了甜美的笑意。
湿润的视线里面,一蓬凄美的血雨无声地绽放了开来。
心痛犹如凌迟刀绞,寸寸撕裂。
——为什么不肯相信我……笨蛋……
面对已经发生过了,那无法逃脱的命运,她终究逃避地闭上了眼睛。
以为早已干涩的泪水,亦无声地流落。
——为什么……就连在这里,还要一次又一次地来折磨我……
无力感蔓延全身,强撑了很久的身体,不支地摇晃了起来。
倏忽之间,这空虚的白色壁垒,被它背后那大片的黑色与红色所侵蚀融化。
女孩离开了自身的避难所。
感觉到冰凉的液体在身体上快速流淌。
——下雨……了么?
意识中费力地闪过这个念头,孤独而无助的她,自我放逐式地坐到了地面上,将娇小的身体蜷缩了起来,抱着膝盖,怔怔地看着眼中的雨水。
视线所能够触及的所有景象,依旧是无边无际的血红。
触目惊心,那仿佛被放大了开来的残忍的血块和碎布上的血色,在雨水无情地冲刷下,那份过于鲜艳凄美的红色顽固地存在着,宛若在有意残酷地宣示这些都曾是那位巧笑倩兮的女孩的组成部分。
混合着冰冷的雨水,眼眶早已哭得通红,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落。
无尽的悔恨和忧伤占据了所有情感。
——从一开始……我就错了么?
全身上下,早已被大雨湿透,淋漓的雨水夹带着冷酷的温度,从苍白的肌肤处,丝丝缕缕地往柔弱的身体里面渗入凉意,冰冷的气息渐渐散播到了整个身躯,不一阵子,女孩全身上下所裸露的肌肤,无一不呈现出了病态的苍白。
——到底,我该怎么做才好?
眼神从不知所措再到木然,女孩死死地咬着嘴唇,一缕鲜血幽幽渗漏亦毫无自知。她痛苦地垂下了视线,只觉大雨依旧倾盆而下,愈来愈烈,越来越大的嘈杂的雨声刺激着麻木的听觉,暂时地将她与那个令人感到无尽绝望的景象隔绝了开来。
——这一切,还有希望挽回么?
理智正在拼命地告诉她,这一切还是有希望挽回的,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,也不应该放弃那一点点创造“奇迹”的可能性。
——可是……好累……
略微抬起视线,她神情苍白而疲惫地盯着眼前漆黑的雨夜。
——雨……不要停就好了……
恍惚之中,安逸寺流萤那取笑的话语又轻轻地在耳畔响起:
“这么一说的话,真的是很想见识一下里杉你穿上巫女服跳舞祈雨的场景呢!”
场景又瞬息转换到了熟悉家中,在她的房间里,那位女孩抬起骄傲的头颅,质问道:
“你保证你会为你说的话负责吗……包括过去、现在、将来,在真实的世界抑或虚幻的世界,所有你已经说出口的话和将会说出口的话。”
汹涌的雨水背后,那仿佛永不退散的血红,渐渐又占据了全部的视野。
——为所说的话负责……我……没做到么?
——因为我的隐瞒,你才……对不起……
大雨依然没有半点停息的意思,那对无神的眼眸里面映着惨淡的血色,也映着她难以抑制的心痛和软弱,她数次涌起了坚强起来的念头,却都被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熄灭得干干净净。
——我……什么事情都做不到……
她痛苦地把头埋了膝盖里面。
——对不起,就让我安静地待一会……
……
经过了一个晚上的,在凌晨之前终于停息的暴雨,空气中依然弥散着浓浓的雨水的味道。不远处的田野里面,深深的积水几乎淹没了快要成熟的作物。
逐渐明亮起来的曦光,在湿润的空气的折射下,逸散出七彩的斑斓,柔和地照射着眼前的小村。在这种宁静的景象里,做了一个深呼吸,清谧的意味轻轻地在心间降临。
手指略一放松,轻轻地吹了一口气,指尖那白色的花瓣追随着微风,无力地飘拂了一小段距离,忧伤地坠落到了泥土上,不幸沾惹尘土,确定了花瓣儿那死亡的命运。
——尘归尘,土归土……
——但是,我不会放弃希望……
娴静地站在那里的,是一位衣着颇为狼狈的女孩,即使如此,她举止之间丝毫不失优雅。只见女孩久久地注视着眼前这一片空旷的泥土地,将一只手掌贴在了胸口,低声说道:
“在另一个世界里,请你一定要等我……”
说罢,已经浪费太长时间的她,终于怀着坚定的决心,往那最后的缔造“奇迹”的可能走去。
一滴清泪,坠落在了此处泥土上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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